粽子把一个文人、一个诗人和我们的味蕾联系在一起。吃粽子的时候,不妨在享受味蕾的快感的同时,再琢磨一些别的意味深长的滋味。
粽子的味道很好,因为它涉及到中国传统文化中一个很重要的人物就是屈原屈灵均先生,他留给我们的文化遗产,除了忠君爱国的气节,以及过人的才华,剩下的就应该是端午节的粽子、江上的龙舟赛了。
关于屈原的故事,一代代的文化人都在歌吟,最早的当推贾谊,他是屈原沉江自尽百年之后,为长沙王太傅时,“过湘水,投书以吊屈原”(司马迁语)的。这是有文字记载的最早一篇文字,别的文字也应该有。譬如屈原沉江死后,留下《怀沙》之赋,他的弟子如宋玉、唐勒、景差等人,吟诵此赋时肯定会百感交集,百感交集之后以他们的才华,肯定又会悼念一番自己的宗师。因手头资料不全,我不敢说历史上没有这些文字,但起码司马迁没有录入他的《史记》,《史记》被鲁迅先生奉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可见在先生心目中,是把司马迁认作屈原的传人的。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司马迁却不这样认定,他将贾谊与屈原合为列传第二十四,如果按照编辑意图来解释,屈贾当为同气相应、同声相求的“同志”。
吃粽子的事情,似乎更晚一些,因为屈原五月五日沉汨罗江后,当时哀悼他的楚人以竹筒贮米投水祭奠,直到汉建武中,也就是五百年后,长沙一位叫区回的人白日见一位自称三闾大夫的人,告诉他以后有馈赠食物,“可以练树叶塞上,以五色丝转缚之,此物蛟龙所惮”。粽子的典故,盖出于此传说。
粽子的确是一种美味的食物。北方的粽子材料是黄米,也就是蒙古人用来制作炒米的一种谷物,也是山海关外的民族用来做黏豆包的主要材料。而南方物产丰饶,以糯米为主要原料,糯米白且黏,入口嫩滑。更重要的是,北方的粽子味道单一,南方的粽子品种丰富,比如我就知道有潮州肉粽、四川肉粽、湖州肉粽,肉粽里有的是香肠、咸肉,有的还要放一枚鸭蛋黄,吃起来鲜美可口,让你一个不够,还想再吃。
粽子是一个孩子童年记忆中的美味,大起来吃得多了,见得多了,粽子的替代物自然也多了许多,但是不管怎么说,是粽子把一个文人、一个诗人和我们的味蕾联系在一起。
中国的文化名人很多,但屈原无疑是连接一个人童年味蕾以至于精神味蕾的最佳通道。屈原的故里秭归我去过不止一次,我记得2002年的时候,中国作协组织采风团,我就拜访过秭归的屈原祠。那个时候长江三峡还没有蓄水,小三峡的石头晶莹可爱,我们还拾捡了若干,我也为这些即将隐入近200米水下的石头们写过小诗。
最后一次走秭归在屈原故里的时候,我在凭吊屈原之后写了一首小诗:“诗魂千载沉江底,孤忠一片浮日来。民心可用吊清烈,文章救国须捷才。”“清烈侯”是宋代对屈原的封号,诗中写屈原的命运时,我在潜意识里想到了写过《黄河大合唱》的诗人光未然先生,因为他也是文章和诗歌救国的一个捷才。
在1986年10月,光未然(即张光年)写过一首关于屈原的诗:“热泪滂沱琼玉篇,文苑受惠两千年。倘有诗人倡唯我,何来面目吊屈原!”(《屈原纪念馆留字》)。光未然吊屈原的时候,我还没有走过秭归,等我从秭归屈原纪念馆归来,再重新读到他吊屈原的诗,突然发现光未然这位《黄河大合唱》的作者以诗人兼造诣精深的理论家双重身份说出的极有分量的话,这是时代造就的坚定不移的诗歌的信念,你说是信仰,我也认。
粽子是美味的食品,屈原是了不起的人,而诗歌是中华民族乃至人类精神的闪电。所以我们吃粽子的时候,不妨在享受味蕾的快感的同时,再琢磨一些别的意味深长的滋味。(高洪波)